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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六
诸家经营花店，粮食生意，有良田七十亩地，雇有一个长工老王，日子过的殷实富有 ，十六岁妈妈要结婚了，陪嫁是一辆马车，结婚那天妈妈穿的是红绸缎棉袄，红色戴铃铛裙子，坐着轿子过的门。
过了门的妈妈承担起全部家务活，有时干农活，到种玉米时，男劳动力耕地，女人在后边点玉米种，松软的土地，妈妈迈着她那带弓弯的三寸金莲小脚，右脚迈前去踩陷下去很深，在拔左脚像前又踩陷下去，老是跟不上节奏而耽误点种，看到奶奶那么麻利点玉米种，妈妈急得直掉眼泪，真是“小脚一双，眼泪一缸”。这样脚走路都特别困难，况且劳动干体力活呢？父亲看在眼里，叫妈妈以后不要下地干活了，做好家里事就行了，做几十口人的饭菜，缝补浆洗，织布纺线，侍奉老人。
七
1940年10月27日，十九岁的妈妈生下第一个男孩，也就是我的大哥，妈妈高兴的直哭，心想她为人母，想到她小时遭遇，她把全部爱都要给她的孩子们。坐月子满后要抱着孩子回到娘家，第二天天麻麻亮，妈妈起来帮外婆家里打扫院子，突然枪声四起，子弹壳像雨点落在院子里，妈妈下坏了，扔掉笤帚跑进窑洞，从炕上抱起孩子在地上转圈圈，怕伤到孩子，后来把我的大哥放到大衣柜里才松了口气，丘原特有的地下窑洞，窑洞北边是红军，南边是白军，战斗持续半天结束，红军打了胜仗。妈妈年复一年操劳。
1947年8月20日妈妈正在坐月子，村子里来了一支北上红军，临时休息吃饭，因为我二叔是中医，是党的地下工作者，用中药铺做掩护。一直担任党的地下交通员，中药铺交通站，所以北上的红军，路过的渭北支队，等临时休息都在我们院子里，二婶一个人做几十号人的饭忙不过来，妈妈就帮着做饭，在面向西的厨房太阳照，西晒，温度高，做完饭妈妈因坐月子穿着棉裤，汗水渗透衣服，从此落下了怕热的毛病，在冷的天不怕，就怕热。
在以后的岁月里，妈妈相继有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到了大哥二哥该上学年龄，妈妈心想她小时没有念书，看着X堂姐，堂弟X都在念书上学，别提有多羡慕，到自己孩子们都要上学念书，要有知识，妈妈和父亲商量老大X上学事情，村上没有学校，要去离家五公里外丘原街道上学，学校可以住宿，就是没有吃饭地方，父亲想了想，两个哥哥吃饭就在街道上饭馆包月吃饭，每月底结账。送两个哥哥上学哪天，妈妈别提有多高兴，多么开心快乐。二哥八岁时受家里影响迷X法，给妈妈说要毛笔和宣纸，正好在外婆家里，外婆听到特别高兴，就给二哥一篮子鸡蛋拿到合作社换回毛笔和纸，开始书法练习。妈妈非常贤慧，明事理，心灵手巧，裁剪，缝补浆洗，织布纺线，绣花，做针线活，我们穿的衣服鞋都是妈妈自己纺线织的粗布，自己裁剪，一针一线手工缝制，每个人都穿的非常非常平整，干净，在整个村子出了名的，誰家姑娘出嫁时嫁衣基本上都找我的妈妈裁剪，缝制，自己家里活都多的干不完，加上乡亲要做的活，妈妈基本上没有休息时间，我经常半夜起来看到妈妈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做针线活，天快亮时打个盹。我的三哥要上学了正赶上三年X，没有粮食吃，妈妈和奶奶拔野菜和玉米面做的馍馍，奶奶打的酸枣用碾子碾碎蒸的窝窝头。三哥背上去学校，有一次三哥从学校回来饿极了，看到柜子上放了一碗像炒面，就急急忙忙大口吃起来，可是吃到嘴里味道不对，就赶快吐出来。原来哪是奶奶放在柜子上一碗六六六粉，妈妈知道了心里难过掉眼泪，急忙给三哥做了玉米面野菜糊充饥。到了四哥上学时，家里情况好转了，可以背上麦子面馍馍上学，四哥有一个要好的发小不爱学习，经常拉着四哥玩，有一天上午放学回家匆匆吃饭，妈妈发现四哥有点不对劲，吃完饭拿了镰刀，出门了，妈妈急忙跟着到场上。看到四哥发小在等候，他们两个说好下午逃学，到坡上砍柴，妈妈急得不得了，就去叫四哥上学，可四哥不听话，就是要走，妈妈拉扯四哥好一阵子，结果让学校的刘老师看到，跑过来问明情况后，把四哥叫到学校批评，从哪以后，四哥再没有淘学，成绩一直优秀。妈妈没有念过书，但是她有一个信念。有文化有知识就有前途。只要能端上公家饭碗就有出息，有了这些信念，妈妈把孩子们上学事看成头等大事，时时留意在外工作的亲戚朋友，托说给我的大哥找份差事。说来也巧，妈妈有一个叫李叔的人在乡X工作，需要一个文书，问我的妈妈让我的大哥去不，妈妈一口答应。就这样十六岁的大哥参加工作。后来五个哥哥相继上学，参军，工作。几个哥哥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爸爸妈妈包办，有过的甜蜜幸福，有的过的一地鸡毛。一言难尽。
八六十年代初，妈妈得了病了，经常不想吃饭，乏困无力，在家吃了中药还是没有好转，我大哥就让妈妈去省城大医院看病，哪时交通不便，到耀州或者三原都是泥土路，大哥三哥用架子车拉着妈妈到三原县，把架子车寄存在亲戚家，再乘火车到西安第一附属医院看病，经过一系列检查结果是胃溃疡，买了药就坐火车反回三原，再用架子车拉着妈妈回家，三原到秋原五十公里路全是上坡泥土路，大哥三哥拉着妈妈，气喘吁吁，湿透衣衫，两个哥哥说只要妈妈病能好，在累心里也高兴。一九六八年腊月二十八，大队支书通知我的父亲母亲，说你们家成分升级为富农，父母心里挺难受但也没多想，因为忙碌置办年货，年三十下午，妈妈在厨房忙碌着准备做蒸碗，锅里腊着肉。我的五哥就着急等妈妈腊完肉后给他炸馒头吃，因为腊肉后的油炸馒头特别香，好吃，妈妈把炸馒头放到盆里，五哥吃的那个香，吃完就跑的不见人影，妈妈继续做蒸碗。到了晚上七点左右，突然一声爆炸声响彻整个村庄，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过了一会，我三叔找我父亲母亲到窑洞里有事情，说是我五哥，X和X舅舅三个人用X给炸了，伤势很重，正在联系县医院救护车，可是大年三十晚上，没有那么快，爆炸声惊动整个村庄，从坡沟里把三个人抬到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可没有担架，当时正在下乡杜老赶快拿出他家里行军床做为担架，把几个人先转运到村子里等待救护车。妈妈听三叔讲完人一下瘫倒在地。嚎啕大哭，父亲流者眼泪僵硬在哪里。
因五哥伤势特别重，失血过多休克，四哥血型相同。就抽了四哥好多血输给五哥，可是还是需要血，住县部队解放军战士知道了快速赶到医院给五哥输血，可大年初一早上，我的五哥还是没有救过来，十九岁的五哥就这样走了，五哥长像最像妈妈，X皮肤，大眼睛，双眼皮，一米八个子。妈妈整天在哭，哭昏过去昏昏睡，醒了在哭，不吃不喝。一直下不了炕。可是祸不单行，正月十五晚上凌晨一点多，我的大嫂和小嫂同时在各自的窑洞里大喊大叫大哭，说着叫人听不懂的话？大嫂说的是我去世奶奶的话，小嫂说的是刚去世五哥的话，请中医看后说是身体虚弱，有一天，大哥单位同事，坐了一拖拉机人来家里探望，关心我家，到了吃午饭时间，哪天我头痛特别厉害，十四岁的我咬着牙撑着，合了像牛头大的两块面，头痛欲裂的我心想这面咋做熟，这时城东的奶奶来了帮我才把面做好，吃完饭奶奶让我煮两个鸡蛋，把我大嫂小嫂的衬衣包住鸡蛋在锅里蒸一会，到了晚上这个奶奶带我拿着衬衣裹鸡蛋到南沟壑边，奶奶在前面叫两个嫂名字，回来，我在后边答应，回来了。可是还是没有效果，有天我做好饭让九岁的妹妹给大嫂送去，再给小嫂送，妹妹端饭进到小嫂窑洞看到，小嫂用皮带勒住脖子。反白眼，舌头吐出来，妹妹吓的尖叫跑出来，饭碗打碎了，哥哥赶快把小嫂皮带取下来才避免了事故发生，可妹妹受到惊吓过度得了严重的甲肝。后来两个嫂子送到省城医院才治好了病，我的妈妈半年后身体漫漫好转，可怜的妈妈身上脱了一层皮，挺过来了。
九人活一辈子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坎坷，多少苦难，多少病痛，七十年代，我的妈妈住在一附院。眼看就好起来，周天下午我换大哥回耀州，大约下午六点多，妈妈想大便。我想拿个便盆在病床上解，血喷涌而出，我下坏了急忙叫医生护士，医生护士急忙把我妈妈推到抢救室，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一会送血化验，一会送各种检验，正在着急没有人陪妈妈时，我的妹妹出现了，原来她从耀州到西安看妈妈不知道医院 在哪里，我家人送她到医院，妹妹到来我心里踏实多了，她一直陪着妈妈，我跑各种检查化验，家里人赶快到钟楼邮电局打电话给我哥哥，哪时电话很少，只能打到X镇，X镇置办的工作人员跑步去叫我哥哥，我的大哥刚到二哥家里说妈妈快好了等着出院，接电话得知病危通知书发了，急忙赶回老家取了妈X寿衣赶往西安一附院已是凌晨五点，这时妈妈已脱离危险，六点左右回到普通病房。又一次与死神插肩而过。病好了妈妈帮助带孙子，由于孙子多有时带不过来了，也不能分身术，带这家没带哪家就产生记恨，妈妈给我讲过只带没法上班家里的孩子，老妈心里明白吃公家饭的不容易。十妈妈把全部的爱给了孩子们，快八十岁时，哥哥说妈妈该享享福！把妈妈接到城里，一个人住在两居室，因妈妈不让别人陪，想一个人清净。自己做饭吃，中午妹妹下班回来吃饭，二哥每天晚上陪伴妈妈说话看电视到十点左右，妈妈睡下后才离开回家，天天如此。可是好景没几年，有天妈妈和街坊邻居老人在家打花花牌，从下午四点一直打到晚上十点钟。二哥看玩的高兴就没有打扰回去了，妈妈送走几位打牌老人，想吃水果，去厨房拿时，感到头有点昏，想回到卧室打电话，可是走到客厅就倒下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小宁孙女送早点叫门叫不开，妹妹急忙回来打开门妈妈一晚上躺在客厅地上，医院急救好多天，颅内X不见好转，医生见意开颅手术，因血压正常，心跳正常，哥哥们同意，绝不放弃，就这样八十八岁老妈做了手术，术后护理，儿女年龄偏大。值白班护理，孙子值夜班护理孙女做饭送饭，经过两个月精心治疗，精心护理出院，妈妈赶上党的好政策享受到医保，耀州医院高超医术，得到很好治疗，恢复的还不错，妈妈又一次与死神插肩而过，从此生活半自理或不能自理，请阿姨照顾，换了有八个阿姨，平时主要是二哥和妹妹照应。2014年，二哥感到身体不适就和大哥商量妈妈由刚退休四哥接管照顾妈妈至今。妈妈勤劳，朴实，善良，贤慧，一生苦难与快乐并存。用她哪一双带着弯弓的三寸金莲从乙村走进诸村，为X为人母，相夫教子，勤俭持家，从渭北丘原特有的地下土窑洞走出，住上砖瓦房，从贫穷走进富裕，从农村走进城市，经历百年沧桑，一生受的苦，吃的亏，担的责，扛的罪，忍的痛，都变成光，照亮她子孙后代的路。如今已是五世同堂的大家族。这个家族传承中华文化文明，诸家家规家训，孝道，孙辈有双硕士，硕士研究生，本科，大专，中专多人，儿孙孝顺，过着幸福生活。小草外婆咋都想不到她留在世上唯一一个亲人女儿，现在是百岁老人，几十口人大家族，祈愿小草外婆安息，在天之灵护佑我的妈妈福乐安康。
朱竹桃，笔名：墨竹。耀州小丘人，文学爱好者，发表过，《朱村那个图书馆》《朱村河的泉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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